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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鹏生时为福田区重建局副局长，现任福田区城中村（旧村）改造办主任
随着一阵爆炸声，１５栋楼房按既定方向倒下。 本栏图片均由深圳特区报记者 郑东升 摄
爆破前，渔农村里违建楼房林立。
２００６年５月２２日１３时整，深圳河畔的福田区渔农村响起一阵沉闷的爆炸声，１５栋高楼在几秒钟内倒塌。此次爆破在面积、难度上都在国内创下第一。
渔农村“第一爆”，拉开了深圳城中村改造的大幕。该村是全市第一个采取“政府主导、市场运作”方式，整体拆除重建的城中村，也是在制止违法抢建基础上推动改造的典型。
深圳特区报记者 刘伟 记录整理
村民“集体行动”违法抢建
福田早在２００３年就在全市率先成立了专门负责城中村改造的部门――重建局，最初计划改造的是岗厦，渔农村可以说是“半路杀出的程咬金”。
渔农村位于福田口岸、皇岗口岸的中间地带，面积０．１３平方公里，现有高层楼宇１８栋，多层楼宇１５栋，总人口１２０６４人，原村民只有３７５人。２００４年５月１０日，市里来电：一位省领导来深检查工作，特意来到渔农村，发现村里正大肆违法抢建私房。经调查发现，这次抢建风潮起源是，有几户村民抢建，村领导不仅不制止，反而也变本加厉带头抢建，于是村民“集体行动”：原来六七层的房子一下子长高，最高的竟达到１６层。
有人说，“算了，违建又不光是渔农村才有，总数、高度控制一下得了。”然而，当时的区领导态度明确：福田必须坚持“环境立区”。渔农村的违建如果失控，就会迅速蔓延到全区、全市，制止违建刻不容缓！５月１１日下午，福田区召开制止城中村违建紧急会议，批评了监管不力的部门。
拆违行动无功而退
５月１２日上午，拆楼行动开始。然而，一些妇女把楼门挡住，执法队伍根本进不去。次日，在公安协助下，才再战告捷，开了个好头。
渔农村热闹的工地终于静下来，但问题并没有真正解决，平静中酝酿着一场新的冲突。由于改造规划迟迟没有批下来，到了８月中旬，村民抢建再次爆发。“渔农村居然不顾政府三令五申违法抢建，政府还有什么威信可言？”福田区决定对３７栋正在抢建的工地没收机械设备。
８月２０日清晨５点半，由六七百人组成的执法队伍集结，７点准时开进渔农村，先停水停电。执法人员没收了第一、第二栋施工用的机械设备，但在对第三栋进行清理时，包工头指挥工人连续３次强行抢回机械设备。这时，越来越多的村民闻讯而来，冲击清拆现场，一些老人、妇女、儿童竟躺在机械设备上，村民还用私家车把通道堵住，并包围村警务室，谩骂行动指挥部成员。
临近９点，为避免激化矛盾，执法人员暂时撤离。２１日上午，分管副市长和市规划局负责人来到渔农村视察。当晚，市委书记也率队冒雨察看了现场，要求坚决制止违法抢建，做好村民思想工作，并将渔农村作为特例，通过改造给出路。
随后，福田区提出了制止渔农村违法抢建的６条措施，成立了工作组，抽调１０个处级干部、１８个科级干部驻村包干到户。当时，重建局１０来个人全部投入，５个局领导就有３个在现场。
“阻力”变成“主力”
工作组进驻后各司其职，渔农村违建局面得到控制。可拆迁改造谈判却异常艰难：首先是规划编制、拆迁补偿等，无现成经验可循；其次，村民不理解，抵触情绪浓；第三，测绘基础资料少，还原面积难。
时间拖长，村民也有点耗不起，感到“这回政府动真格了”。股份公司董事长首先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，福田区长三次找他谈话，严厉批评。村干部从不支持改造的“阻力”，变成推动改造的“主力”。
谈判桌前，股份公司领导开出天价：全额赔偿抢建资金，拆一赔一。重建局局长当场表态：拆一赔一不可能，抢建基建成本全赔不可能。“那就赔０．９９９行吧，三条９吉利。”股份公司领导说。局长欲起身而去又被拉住，争论一直持续到半夜。
与此同时，工作组也在做村民的思想工作，坚持骂不还口，你躲我追，耐心“三讲”：讲透政策、讲足好处、讲明赔偿。
双方渐渐达成共识，即“９９８２”政策：第一个“９”为拆赔比０．９；第二个“９”即８层以上（含８层）违建赔付率是０．９；“８”即７层（含７层）以下违建赔付率为０．８，损失部分由个人承担；“２”即改造期间，开发商补偿给村民每月每平米房租２０元。
整个谈判持续了９个多月，工作组成员跑断了腿、磨破了嘴，但没人退缩、抱怨过。签约那天，有人当场哭了，村民感叹说：“好久没有见到政府这样耐心细致地做工作了。”
１１８号楼没倒“第一爆”留遗憾
渔农村改造拆迁时发生了一个插曲：村民自行请来工人拆除门窗等，而工人没有任何安全防护，有个四川民工失足身亡。区里马上叫停，研究发现，很多楼房用人工拆除很难，决定爆破。
当时也没想那么复杂，真正实施起来却发现太难了：首先，渔农村地处口岸，协调单位非常多，特别是与香港方面沟通。比如，原计划在落马洲大桥设点拍摄，但第二天港方突然又说不行了；其次，技术难度很大，爆破楼房距最近的民宅仅１０米远，倒的方向偏差一点，就是大问题。
政府向周边的业主群众反复宣传解释。２００６年５月２２日爆破这天，周边楼宇人员全部清空，公安巡逻，确保居民财产安全。每家门窗玻璃都贴上十字胶条，防止震裂。落马洲大桥关闭半小时，这在深港历史上也是头一次。
没想到的是，最不成问题的反而成了问题。爆破完后，原来高耸的１５栋楼按既定方向整体倒下，而编号为１１８号的１６层楼房却稍微向东倾斜，纹丝不动。后来分析，原因是炸药用量多了，延迟时间不够，１１８号楼倒的时候遇到旁边的楼挡了一下。一周后，拉倒拆除了这栋楼。
渔农村“第一爆”不仅仅是体现在爆破面积超过５万平方米，最主要是体现在爆破难度上：爆破物紧挨被保护建筑，爆破建筑结构异形，施工设计图纸不完备。另外，原地坍塌爆破方式在全国也是第一次采用。
经过以“第一爆”为标志的整体改造，如今的渔农村高楼林立，商业繁荣，摆脱了昔日脏乱差、安全隐患严重的形象。２００９年底，渔农村又在全市率先“企社脱钩”彻底城市化：渔农社区工作站接管社区管理服务事务，裕亨股份公司不再承担此项职能而专司经济工作。
目前，福田城中村改造正按“一村一特色”全力推进：岗厦河园片区改造进入拆迁收尾阶段，将为ＣＢＤ配套；皇岗改造规划已通过，将建成高端配套服务区；下沙改造也已启动，将建成品牌服装一条街，发展乡村旅游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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渔农村的改造探路，为全市城中村改造积累了经验，起到了示范作用：首先，折赔比０．９平衡了各方利益，使得改造能够启动，０．１的差距体现了政府对违法抢建的一种惩罚。其次，政府投资上亿元建设基础设施，作为对过去农村城市化后社会管理和城市管理缺位的一种补偿。第三，对村民抢建的私房，由开发商协商解决，给予部分成本补偿，既坚持了原则，又实事求是解决问题。
更重要的是，渔农村改造打破了城中村的封闭状态，使其真正融入城市，引入物业管理。特别是村民私房变成了商品房，有了产权证，可以继承、转让、交易，房产的流动带动城中村的人文形态和社会形态的改变。同时，改造留出商业物业给股份公司，促进了集体经济转型升级。 | 
